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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次节制的发癫,环境及心理描写向,低糖。看的愉快。
再没有什么要修改的了。二十秒的凝视过后,鸿雪终于把目光从段末那个重锤般的感叹号上离开,僵痛的手指也跳下打字机的按键,如获解放一般伸展向一旁静待已久的钢笔。
如果不是客户不放心将这件活儿交给年,自己本能早点结束除助理外的这份额外的工作。
打字机是博士的旧收藏,模糊的外表加之以繁缛的操作,让这台只能敲出炎国文字的老古董愈加令人烦闷。但对她来说,长久不磨灭的兴致不仅来源于手中书写的内容,更在翻阅字典、对版文字的漫长过程里:一个个奇异的字符都经她驻目,服从指挥般地自古早的拾字指针上跃上纸张,原本了无生趣的翻译和敲打由于她的行动调度多了一份时间沉淀的价值,如同一段全新的旅行,给她一种探险般的快感与新奇。
深居地下时编构的欢快标语,在灰色的天穹下显出乌托邦般金黄色的活泼与乐观。经由她编排规整的铅字仍旧辞令生动,一如既往地完美得令人挑不出毛病,但就像被人收敛在掌心的风筝,虽然还在以亢奋激昂的态度高飘天际,但却因渐紧的绳索而微微颤抖,在窗外缓行大地编织的创痛和沉重中强颜欢笑。
即便如此,她并不打算删去这些现如今看来有些浮夸的词句。出于务实的角度,客户的委托不应因她个人的喜恶而改动;再者……
于苦难中挤出的微笑,总比因摧残而干枯紧皱的眉头来得激励人心。
打字机奉献给工作,笔墨则归还予生活。
地上敞露的深远天空代替了夏凉冬暖的岩石穹顶,没有了深厚的隔绝与遮蔽,她再一次暴露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周遭的寒冷与酷烈扑向毫无掩护的她,夹杂着烟尘与生命的气息,以它独有的方式欢迎这位第二次“出生”的鲁珀女孩。
老式的蘸水钢笔在铺展开的稿纸上洇开蓝色的墨迹。
记录过往生活的稿件进程过半,每一次的重复审阅都不只是审词度句的修改,还有对自己那段愈经涂抹愈显锃亮的历史的反刍。
但今天并不是一个咀嚼痛苦的日子,这么好的天气,不是吗?她从平铺的雪白纸张上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本应有人坐着的空位置。
窗子不大,但足够让悬挂天际的橘黄光团钻入,消解她心中冷硬的冰霜,以及一夜伏案干涸的泪痕。
博士的办公桌背对着窗户,这让室外或肆虐或温和的光线不会唐突地打断他的思绪,而只是静默而温柔地环抱在他的肩头,用希望似的金色丝线穿构成轻柔平静的生活。
光束细细地描出他的轮廓,将朦胧的光圈映在左首位置的玻璃杯上,那里总是装着他爱喝的饮品:星期一、二多是提神解乏的咖啡,三、四总有与天色一样平静的凉水,五、六则是澄明如月的碧绿茶汤,至于周日……那是工作前通宵达旦的狂欢,一小杯翻腾着雪白泡沫的啤酒,加三块冰。
明明到访不及一载,她对博士的了解相较与杜林人的关系,已然达到了望其项背的程度。
由厌恶与疏离构筑起的万里长堤,与偏远隐蔽的杜林城邦一同,阻隔了她与地上人进一步的联系与交流。而今,这条固若金汤的堤坝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就像墙角蜘蛛随手牵出的一条极细的丝线。
“博士”。
娟秀的字迹落在行首,随后又随短暂的沉吟飘进一旁半满的垃圾箱。
“尊敬,敬爱,亲爱的......不行!”
粗糙的稿纸反射不出少女渐渐洇上红晕的脸庞,唯有稍带烦躁的揉搓折叠能看出她斟酌字词之苦。
“回来啦。别抢,别抢......诶——”
还未等鸿雪躬下身子,她手中的层层纸箱便被一拥而上的杜林人瓜分殆尽。不多时分,她的手里就只剩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别在一角的便签是跟秀发一样的淡粉色,宛若晚春与花同落的蒙蒙细雨,在深色的封皮下尤为分明。
什么时候夹上去的呢?她跟在离去不久的人群稍远处,在渐渐淡去的喧嚣中翻开标记的一页。
出勤的申请表。上面规整地写着她的信息,请假原因,当然还有博士的签名。
如暂栖水泥残片上的飞蝶,焦黑硬化的土壤中的嫩芽,生活中诸如此类的小细节总会勾起鸿雪这样一个专业撰稿人的敏锐与灵感。但背负着外勤的任务,她毫无保留地将一贯倾注于笔尖的灵动和专注交予了工作,这毫无疑问地会得到委托方的赞叹,当然相应地也会错过难得的采风机会,乃至于对自己物件甚至身体的照顾也有些疏忽……这也就不奇怪当她捻起那张被自己忽视已久的纸笺时,心里竟有种首次见面的陌生感。
申请表……该怎么做?
轻盈的压感有种飞鸟般的畅然,在给鲁珀少女放松的感觉之同时也告知了她这张纸的无用。但看到博士的落款,鸿雪又将准备松开的手攥紧,把那张薄纸小心地插回页缝。
保险起见,还是去人事部问问吧。
“啊,鸿雪小姐回来了。任务还顺利吧?”
坐班的菲林朝她挥挥手,在她还未迈进门框便递送上自她回来后的第二次问候与关切。对地面长久顽固的执念几乎将“寒冷”二字填满心胸,但现在耳畔不掺杂利益的纯净慰问,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嗯。谢谢……这个放哪里呢?”
在以礼貌的微笑应答之余,她从本子里抽出那张申请表,粉色眼瞳询问地聚焦到面前的干员。
一通程序般的审视,例行公事般的整理,一切都像是处理一份经已作废文件应有的模样。
但刚落下的表格又被轻轻捻起,微小的举动在少女渐起的嘴角中更显耐人寻味之异。
“有什么问题吗?”
女孩摇摇头,几乎有些郑重地将纸片递还给她。
“没有,没有……这个以后可以不用交过来的,鸿雪小姐自己拿着或者丢掉就好了哦。”
“以后都是吗?”
“当然……不过这一张,”女孩昂高头看向鲁珀少女,水灵的眼睛里跃动着俏皮狡猾的光芒,“这一张可是珍稀品,要好好留着哦。”
鸿雪翻看着手里的薄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与平常并无二致的笺纸,标准的填写内容,流畅而无迟滞的笔迹,一切都透露着秩序与正常,她实在不理解女孩所言的“珍稀”寄于何处。
“为什么?”
女孩的指节轻叩纸张各处,对应着她所填写的各项条目。
“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博士写的吧?”
鸿雪的耳朵不解地抖动,她还是不明白。疑惑造就的沉默就这样在双方的等待中悄然扩散开去。
“博士写的诶!你还不明白?”
少女的指关节如老师强调知识点般急促地敲在纸面上,配合桌面沉闷的回应声,似乎表示着对无知懵懂者的极大愤慨与讶异。
“呃……博士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写的吗?”
在她仍旧困惑的目光里,敲击声戛然而止。
“啊,我明白了……幸运真好。”女孩感叹道,按摩着已然有些发酸的手指。
“嗯?什么?”
“哼……祝你好运,鸿雪小姐!”
女孩半是嗔怒半是羡慕地捏捏她的肩膀,留下仍然恍神的粉发少女驻留原地。
倾笔书写,意味着一言九鼎的最高承诺,也是一个人以文字形式所能传达的最大尊重。不同于红唇吐出的话语那样随意而毫无轨迹,笔尖处的舞蹈更为困难且难以逆转,这也为书写的忠诚与坚定作出了极佳的背书。
现在看来,这应该是对的。
鸿雪摊开有些发皱的申请表,指尖缓缓抚过博士落笔的每一个字,仿佛可以触摸到他稳定移动的笔杆。那是他借一笔一画倾注的认真与情意,是自己在没有察觉中享有的一项珍贵的特权。
“代号:鸿雪。”
一勾一提,自己的名字便被工整洁净地誊在“申请人”的空格里。在写的时候,他说她的名字很有古炎国的韵味:惊鸿踏白雪,雪白沁鸿惊,给人一种轻柔而不娇弱的静态美。作为一个乌萨斯人,她对炎国古诗词的意涵并不十分明解,但仍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与手中轻摇的笔杆一同表示了自己的会意。
“9月至10月。”
迷蒙的小道随勾提挑顿蜿蜒开去,空气里的水汽就像他笔下挥散的墨滴。一个月的独处时光凝缩在手中尖端纤微的划痕里,短短数字似乎就是对她远游他乡的无声祝愿。
“目的地:……”
……
她把打字机挪到博士桌面的一角。
闲暇时光到此为止,自己的桌子必须暂且让位于工作。鲁珀那双敏锐的粉红色眼睛已经瞅见了走廊那端艰难挪动的人影,是博士带着新的一批文件回来了。
文职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受人敬仰的职务,他们总是处于这片大地上帷幕的阴影中,以无数只操演繁重单调的手顶托起动荡不安的世界。尽管发挥着基石的作用,人们仍然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依靠笔尖来支撑身躯的都不过是孱弱、畏缩的失败者。世语加之以渐寒的大地,笔杆上开始点缀上灰色的尘埃,宛若墓前的花簇,沉默地将激扬的时代让位于武力。
她不排斥以武力解决问题,但仍然偏执地舞动笔杆,用文化独有的力量破除偏见,记录时代,传递希望。这份热情甚至从生活的态度浸润到工作之中,因为当新报到的鸿雪成为博士的又一任助理时,她便用一个引人讶异的要求彰示了她的信念:
“我要一张桌子,还有墨水。”
大多数干员都抱着娱乐与随意的心态对待“博士的助理”这一职务,因此当听到这样一个正常得有些过分的要求外,置办过从咖啡机到书柜等诸多大小物件的干员先是一怔,随即兴奋而感激地为又省下的一笔额外支出奔走忙碌。
桌子不久便被安置在垂直窗口的一侧,她伸出手去便能够到博士待办的文件。至于墨水,鉴于目前钢笔用墨的短缺,她向博士要了些囤积的旧货,将就着写下依旧风采不减的流畅文字。
“鸿雪,搭把手!”
半人高的半透明文件夹缓缓靠近,微微的抖颤似乎以具象化的形式传递到了正奋力托举的博士手上,使得最末的一本资料顺滑地溜到边缘,顷刻便要失去重心。
“在这里。”
鸿雪那双以纸笔为武器的双手稳健地扶正了将倾的厚册,引导着博士将手中的重物卸下。
“呼——谢谢你帮忙。”重负一刹那的移除终于让奔波千里的男人得以稍息,他抬起头来朝她感谢地笑笑。
“没关系。这是你的书,博士,我看完了。”回谢之余她将借阅一夜的历史小说从抽屉里取出,又笑着补充一句,“很有意思。”
博士点点头,接过饱蕴少女体温的书册,许诺新的书很快会交到她手上。然后,他抱起桌面上三分之二的文件,又从剩下的部分里抽走几沓较厚的叠好,胳膊里夹着那本归还的书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三分之二,然后替换掉一些,到她手上的便只剩下巴掌宽的数个文件夹,这差不多就是自己工作的常态。助理的工作量被极大地压缩,作为指挥者的他是绝大多数劳累的回收者……即便如此,他甚至还在关心自己的心理状态,将一杯杯经由苦痛与血腥调配的苦酒咽下,留下给她的只是温暖舒适的笑颜。
出于对无所事事的不安与对博士的同情,她不忍心安然享受博士的善意。
于是她也不时地从博士旁边的文件堆里悄悄抽出些许,放到自己的文件堆上,用这样的方式为他分担些许。久而久之,办公室里的两叠高山便会明显地向一侧倾斜,然后在“倾角”到达一定程度时,抽取文件的手便会换成博士的……印刷件雪白的波浪便在这此消彼长的消磨中翻腾,直至工作完成的一瞬悄然销逝于舒展身体的哼声里。
“嗯啊~”
总是憋着满腔的怨气与疲惫,将它蓄积在有限的胸腔里而不去释放,再坚固的磐石也难抵重压的强击。她一直把笔当作自己宣泄压力的得力助手,但在博士的带动下,她也逐渐采用起他那颇显散漫但又屡试不爽的简单方法:伸个懒腰。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放下手中的笔,用同一度堪比镜面对称的动作宣告了半日劳累的休止。
少女沉默一上午的疲累随向后伸展的手臂飘散开来,轻薄的衣物于午憩的暖阳中勾勒出她柔美纤细的轮廓。
“辛苦啦。”
男人站起身来,在鲁珀少女缩回手臂后感激地拍拍她的肩膀。
“呃……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博士,一种从头到脚如木栉般生涩硬直的木本植物。除去工作上的事务,博士主动邀请干员同行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今日看似随意出口的一句话,大概就是他闭关对镜排练多次的劳动结晶了吧?
她心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想。鸿雪憋住难得浮现于嘴角的笑意,对他特意的行为有些感动,但还是俏皮地噘起嘴唇,用拿起他桌后累积文件的动作表示了婉拒。
“先处理这个,嗯?”
工作开始前藏起的几份文件在窗外暖阳的照射下溶解开七彩的幻光,为少女得意的笑容增添多了一分活泼。
话已致此,博士自然也就没有了搭讪的理由。紧攥的双手尴尬地松开,在鲁珀专注的书写声里翻开剩余的文件,提笔写下那些本应由他一个人负责的文字。
晨曦在时间的酝酿下氧化成蛋黄般的橘红,倾倒的日光在云海里翻腾成流动的液体,粘稠地注进窗里,将伏案小憩的男人浸没于温煦而永恒的晚照中。
桌面上散落的文件来不及收拾,但每一份显然都经过了细致的审阅。
“嗯……博士……博士?”
超量的繁复劳动让她劳累,当鸿雪放下笔呼唤着博士的名字时,耳边却只有他轻缓的呼吸声,似乎是对她关切的另一种回应。
“博……呼,算了。”
带着鲁珀少女暖意的外套覆到了另一个脊背上,替他消磨着玻璃杯散射的光晕。
“偷闲意味胜常闲。”
博士手里的玻璃杯像他一样摇头晃脑地挥动着,不羁与狂放凝成一句无厘头的感叹。麻痹的意绪在交杯换盏中渗入昏沉的头颅,于言语破碎之际把酒量欠佳的二人之理性和逻辑冲得七零八落。
“嗯,嗯……你喝。”
似懂非懂的应和也许听上去稍显敷衍与随意,但这并不能归咎于鲁珀少女的态度:酒精这味辛辣凶猛的君药,早就将那个克制警惕的鸿雪狠狠地压制在其淫威之下。即使是出于仁慈而残存的语言能力,也只能支撑她半昏睡地回应着博士的絮叨,并轻声将酒液劝进博士与自己的喉中。
无论从规划与参与者来讲,今天都不该是喝酒的日子。但小酌的兴致来得突然,正如博士变戏法般摸出的陈酿与压抑的疲劳那样,迅速而又利落,完美得简直叫人不忍拒绝。体力的透支使他们无力前往吧台一醉方休,于是,小小的放松便在倚叠如山的文件中徐徐流淌开去,在谈天和纯醪里晕出夜色的斑斓。
时间列车在酒液的倾注声里悄然偏行,行路人都暂时地将目光从线路图上移开,痴痴望向言语织就的天地。在绵延长夏的穹顶之外,在那些被阳光与月辉浸润的土地之上,有葱翠的森林,油亮的乌金,未化积雪映照下的银白溪流,以及老妇捧上的热气腾腾的杂粮粥。
“所以说——嗝——地上还是有很多值得欣赏的东西的。”总结性的发言本应引人深思,但醉醺涌上来的气流打碎一切,仅仅留下滑稽式的玩世不恭,让坐在一侧的迷蒙少女掩嘴轻笑。
“道理真多……喝。”
白天矜持难近的鲁珀一直是优秀的倾听者,而酒精的加持所带来的热情与阳光更是为夜晚的小憩锦上添花。名为“生活”的一面从灰暗与尘烟里被翻出,在丝毫不逊于笔尖倾诉的闲聊里舒展开去,在酒力的炙烤下重新逸散出封藏的金色情意。
“博士,这里有……您又乱喝酒了!”
推空了的女孩几近莽撞地闯进了昏暗的房间,一睁眼便看到椅子上醉醺醺的两人。身旁批阅已毕的文件也像它们的主人那样歪倒一旁,散漫地反射着案头明灭不定的灯光。
“抱歉抱歉,我这就收起来……”
已然七八分醉的粉发少女艰难而执着地撑起身来,试图夺下博士手里半满着的杯子,却又一个踉跄跌回原位,随后人事不省。
“鸿雪姐姐?醒醒啊,鸿雪姐姐!”
阿米娅摇晃着椅子上瘫软的身躯,焦急在眼眸中打转,旖旎曲折的灯光将它搅动起异色的水波。
“嗯……嗯……我没事的,没,没事的……博士……”
听到呼唤的鲁珀勉强将混沌撕开一道裂口,暖绵的双臂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环住来人的脖颈。耳畔轻声的呢喃与其说是对两人焦虑的安慰,更像是对自己的懊悔与内疚。
“对,对不起……博士……我……”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融化在逐渐安稳的呼吸声里。少女的头沉沉扎进奇美拉的肩头,满头烂漫的粉发连同依旧紧抱的玉臂,将不知所措的阿米娅包裹在如蜜的温软里。
“博,博士?”怯生生的询问夹杂着些许颤抖,将如雾一般浓厚的沉默悄然拨开。
年轻的少女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吹拂耳廓的气流仿佛萨尔贡盛夏时到访的东北信风,裹挟着代表生命与活力的湿润水汽,舒缓却又持久有力地钻入耳道。
其中翻涌着炽热空气的磅礴云雾,足以让万仞之上的冰雪化作涓流,使干渴垂死的不毛之地遍布鲜花。那些曾寄诸笔尖的热情,在酒力的煽动下,如今向她所认定的那个人悉数献上。
坏消息是,她所给予的并没被博士收到,而是被另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全盘兼收,并引起后者面容绵久不消的羞红;好消息是,熟睡中的鸿雪并不知道这一切,仍旧在沉稳而绚烂的梦境里痴迷地站立,拥抱着那个在现实中近在咫尺而又无法再缩短距离的身影。
不知是出于指尖莫名的酥麻,抑或是粉发少女的梦呓,总之博士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那个本来被寒意笼罩的玻璃杯,经过长久的握持以及汗液蒸发的鼓动,已然是半温的样子了。
“博士!她……我……呃……接着!”
“不要……我要博士……我……”
“嗯……嗯?等等——”
深夜的畅饮在三句简短而间断的对白后悄然散场。
“您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喝酒的事情吗?您谈到了很多……”
与昔日凝重沉郁的风格迥乎不同,如今执管的粉发鲁珀笔下流淌出局促甚至稚拙的话语,笔尖随着回忆的蜿蜒小径拾级而上,无论是轻盈的跃动,抑或是沉稳的缓行,都给少女难以言说的欣喜和烂漫。跌跌撞撞的路途中,她拨弄初放的花苞,吮饮半化的雪水,在不甚清朗的铁灰云雾里期待地感受春天微弱而坚定的跫音。
“那次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我的酒量还是那么糟糕……希望下次……”
还是不行。“希望下次”四字在重复的着力划涂里逐渐模糊,像是要将女孩的小心思谨慎认真地掩埋在漫漶的乌黑溪流中。
墨紫的天幕被不知名的神明掀起一角,让掩映许久的曙光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个喧闹一夜,最终又平静如昼的房间。
厚实的被子在初阳的注目下虚弱地掀开,放出闷蒸一夜的汗液水汽。昏睡彻夜的少女稍稍找回了真实的自我,被酒精熬得通红的湿润眼睛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安睡在博士的卧榻之上——
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蜷缩在沙发上的那个黑色身影是熟悉的,手边纸张的边缘给手指带来的刺痛感也是真实的。
那是一张外勤申请表,大概是昨天什么时候阿米娅原来想转交给自己的吧……表格中的各项内容已然被填满,规整方正的字体与舒展于文件中的那些如出一辙。
“备注:携带物资补充醒酒饮一份,厚衣服一套给鸿雪干员,请资源部干员代为安排。”
加粗的一行字执拗地挤开满满当当的空间,几乎被挤出纸页的末缘。
醒酒汤水沸腾溅湿的衣物,肩头无意但深入的咬痕,以及长驱直入、直指赤躯的寒意……这一切她都不会知道,但却都含蓄地埋藏在纸张上漫行的辙印下。纵使倾轧碎碾,檀木一般的沉沉香气始终顽强地穿透苦难的残躯,让推敲的有心之人感到抚慰般的安宁。
“真的很谢谢你......”
上一次觉得笔下的言语无力是什么时候呢?
天成的灵感总是如潜藏土壤中的水流一般在纸卷上滋润出簇新的繁花,无声但充满生命的力量。感情从来都沿着理性的车轨谨慎向前,理所当然地驶过她的工作,她的生活,最终在名为“一生”的终点站放下一路未眠的旅客,将那些自己牵挂廿载的苦痛与伤痕安详地付与苍天与云烟。
但有人扳动了道轨,笔端的流向悄然变化。
“罗德岛的博士。(划掉)博士。”
岩石在断层里撕裂,清泉自罅隙中涌出。
她的家乡也有涌泉,但那地底下掏出的满腔热情对化解周边的冰霜不过是螳臂当车;在罗德岛上,她却总能在钢与铁的冰冷架构间看到汩汩的澄澈泉流,映照着日光难得的闲适、夜晚指示灯的温柔,给她墨黑的笔迹溶解进生活的色彩。
那是因为你。
“干员鸿雪,敬上。”
信笺上不过寥寥数语,心灵的笔墨却早已述尽缱绻情丝。
有没有史官?我上次说要写完这个是什么时候?
唉,建议还是只看三四千字以前的部分,写到后头还是没感觉了,有点烂尾。果然敲字摸鱼这事儿还是要在学习时间中才能发挥最大优势呀(划掉)
这篇权当练手了,主要是写写环境,顺便调整下心态,大家喜欢看就看,觉得哪里开始乱了就退出去,然后催下一篇(误)
考完也算放下一件大事了,好好休息一下先。
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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